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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凯欣:长洲日记

作者/来源:秋田 点击次数: 6289

调查日记 2007年4月23日 星期一 天气:暴雨及大雨 今天天公不作美,早上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看见窗外灰蒙蒙一片,重重的乌云压着天空,整个空气间弥漫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快要下大雨了。大家都开始担心今天的出行是否顺利。还没到7点,雨开始下得猛烈起来。瓢泼着从天空中倾泻而下。但是,庆幸的是,我们的行程并没有因为大雨而中止或拖延。当快八点的时候,汽车来了,雨也渐渐细了,朦朦的,让人猜也猜不透。我们的雀跃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因为雨神的来临而蒙上任何灰尘。7:55分,细雨中,汽车缓缓驶出车站。未来的一个星期,我们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进行着让人兴奋的活动。一周后的收获,我们都在期待。 当汽车进入高速公路后,一切都变得速度化起来。两边的山,像是长了脚似的,飞快地往后退。一路上,汽车掠过青山的温柔,越过山间的迷朦,忽略了早春田间的温柔,看见四围景物飞快地后退,我的心和汽车速度一样在公路上飞奔。一切都在快乐之中进行。看着雨打在车窗玻璃上,一种淡然跃然于心头。一切都是美好的开始,一切未知都在行进中摸索。 中午快12点的时候,汽车驶进了老隆,我们将在这里吃饭。匆匆吃过饭以后,13:08我们又再次坐上汽车,继续朝着黄石镇进发。此时,雨已经停了,天气渐渐放晴,太阳也从云朵的边边中露出她的微小。潮湿的空气掩不住泥土的芬芳,对未知的陌生同样也掩不住兴奋心情的油然而生。大家都准备摩拳擦掌,希望能在调研中干出一番大事业。一路由高速公路上走来,尽管下着大雨,但是,一切还是很顺利的。当进了老隆以后,开始走在龙母方向的时候,天气开始改下小雨,后来,雨势越来越小,天边甚至还看见了太阳的微笑。但是,天气好了,我们也慢慢开始遇见困难了。首先是雨后的乡村小道泥泞难走,司机先生打着一百二十万个精神来开车,并听他一路开车一路以半惊叹的口吻说话:“你们要去这么远啊······你们要去的地方这么偏僻的······这路好难走啊······”。然而,这只是困难的一个开端。随着行驶的深入,我们还经常遇到村里的电线阻挡了汽车的去路的情况。因为,电线太低了,而我们坐的是大型巴士,车身很高。结果,就要多次劳动我们班的男生还有同行的研究生师兄下车帮忙用竹竿把电线升高,好让汽车过去。下午两点半的时候,汽车遇到了滑坡后的山路,泥泞得根本不能过去,司机担心汽车会打滑,所以,大家就下车走路过去黄石镇了。 路是前所未有的难走。我庆幸自己穿的是拖鞋,否则,带去的球鞋就被泥土给覆盖了。在下车没多久的时候,路边驶过一部双排座,胡老师跟司机说,可不可以让大家的行李放在汽车上边,司机答应了。于是,我们身上的重量就减轻了不少。一出门就遇到贵人了,谢谢那两位帮了我们的人。 一路跋涉到了黄石镇政府的门前,政府门口就是东江。由于下雨后泥水冲到东江的缘故,这时候的东江浑浊无比,江边还堆积了很多生活垃圾,有红红绿绿的使用过的塑料袋,还有喝过的饮料瓶、纸包装盒,想到这条东江是为广大广东城市供应食水的(就连我的家乡也不例外),但是,现在却这样肮脏,我心里不由得有点不舒服。 来自华中科技大学的博士生师姐组织我们集合起来,她要把我们介绍给我们的住户代表。领我们9个人的是一个阿姨,头发花白,白发盖过黑发的风头,只是隐隐地看见黑发的影子,短发,穿着蓝色细纹竖条的灰底衬衣,像我熟悉的广大妇女一样,穿着一条棕色西裤款式的裤子,再套上一双绿色的水鞋,她的从容与干净与我们的一身狼狈、满身是泥成为一个鲜明的对比。阿姨名唤骆新娣,也许大家还是不太熟悉,也许是因为阿姨有些腼腆,在阿姨带我们由黄石镇到长洲村的路程中,阿姨的话都是不多的,除非你主动跟她攀谈,但是,她都会匆匆用几句话结束了谈话。也许是因为常年的劳作,阿姨走路非常快,而且,身子非常硬朗,我们这几个年轻小辈,在泥泞的山路上拔足狂追,狼狈不已。 经过两个半小时的步行,到了长洲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一路上,我们这些陌生的面孔成为村里人张望的对象。他们不断地在问:你们是谁啊?来这里干什么。在经过断桥附近的时候,有位阿叔问我们来干什么,我跟他说,我是来自华南师范大学的学生,来长洲是为了调研。阿叔一句:来这里有什么好调研的?大学生好好在城里待着就好,来这里做什么。当时我刚刚从一个泥潭里挣扎着出来,浑身都是泥,衣服是,书包是,裤子是,大腿也成了泥腿子,他冷漠的眼神,似乎也在嘲笑我的笨拙。我对他微微一笑:“我们来体验农民的疾苦,来了解农民,了解农民生活的。”随即再次微笑,走开。我不希冀自己能做什么,但是,我希望能告诉那些村民:我不是特务,我们是没有任何恶意的。 我和翠玲、秋兰就是住在骆新娣阿姨家里。阿姨家比较冷清,丈夫在镇上和儿子一起住。阿姨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退伍以后就在供水局里工作,二儿子在东莞打工。由于,阿姨还有一个老母亲在长洲,所以,她不可以和儿子丈夫住在一起。阿婆是一个娇小的女人,身材不高,齐耳短发,黑头巾包着头发,穿着沉色的衣服,衣服一件一件,可以由领口处看到层层的衣服,阿婆戴着一双黑色的手袖,穿着一条深蓝色的裤子,脚上穿着一双革质的棕色鞋子,一切打扮就像是一个典型的老太太。阿婆很瘦,脸也很小,爬满风霜的脸上皱纹满布,笑时候眯起一双眼,这时候,皱纹舒展开来,整个人年轻了十岁。阿婆是个客家妇女,不会说普通话,也听不懂普通话。但是,阿婆尽管86岁,但是,却耳聪目明,身体硬朗,也没有什么病痛,还会参加家里的家务活。唯一就是腿不好,让她不能走很远,只能在附近转转。 我们刚刚把行李放下,阿姨就招呼我们去洗澡。她跟我们说,热水器可以用的了。我多口问她,平常她和阿婆都是用热水器洗澡的么?阿姨说她们是煲水洗澡的,热水器很少用,只有儿子回来的时候才会用。于是,我就跟阿姨说,我们不用热水器,不搞特殊,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享受的,是真正来体验生活的。 阿姨家吃饭时间都比较晚,下午6点40分才开始吃饭。吃饭的时候,我们发现一切都是新奇的。饭是蒸的,不是像我们平常的农家那样直接放在锅里边用明火煮。豆腐是炸过的,外面黄黄的一层,里边白白的豆腐,中间塞了很多肉,那就是客家的酿豆腐,客家著名的菜。还有阿姨菜园里自己种植的香菜,长长的,用油炒过,很香。阿姨还做了一个炒木瓜和一个炒瘦肉。不过,阿婆的吃饭习惯让我们觉得很奇怪,阿婆自己是另外用一个碗和一双筷子的,她自己勺了饭,还想坐到一边,不上饭桌吃饭,但是,我们坚持阿婆和我们一起吃饭。我们问阿姨,为什么阿婆会自己另外备一双筷子和碗,阿姨说,阿婆觉得自己老了,所以,不可以这样和我们一起在同一桌吃饭。我对此觉得不可思议。我外公也快80岁了,外婆也73了,我从小跟他们生活,也不觉得他们会自己另开一双碗筷,不和年轻人在同一个饭桌吃饭。阿姨没有解释什么,我也没有再追问了。 吃完饭,我说要帮阿姨洗碗,阿姨说什么都不肯。于是,我只能擦桌子,将椅子搬回原位。其实,我们大学生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啊,我自己在家也是会煮饭的。但是,阿姨也没把我的话当认真,只是淡淡说一句:“没有关系。”,我看见阿姨淡淡的神情,有点担心,我们的切片工作怎样进行下去。 吃完饭以后,一天的疲惫浮上心头。我自己昏昏欲睡,但是,曾福过来串门的时候说,胡老师想见见大家,大家还要在8点半在村委会碰头。我强压下睡意,拿着手电筒和大家一起出去,阿姨说担心我们,结果就和我们一起出去。结果,到了村委会,胡老师还没有到,阿姨就到别人家给书记(老师住在书记家)打电话,结果,原来胡老师还没有吃饭,阿姨跟老师建议大家先回去休息,老师同意了。当时,我们都在村委会附近的一户人家那边等,我实在是太累了,就坐在小板凳上靠着墙睡着了。等大家都知道不用去开会的消息时,我还在睡。后来,不知道是谁把我摇醒了,那家的阿姨看着我都在偷笑,嘴巴里一直在说:“这个小姑娘好可爱啊,这样也可以睡着。”窘得我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晚上,大家打着手电筒在阿姨的带领下回到各自的住户。夜里静静的,手电筒微弱的光,耳边的狗吠,还有此起彼伏的蟋蟀鸣叫,大家手拉手慢慢在夜里穿行,偶尔路灯投下了一片暖意。这里,简朴却充满温情。在这里养老真的是不错。 调查日记 2007年4月24日 星期二 天气:阴夹小雨 昨夜很早就去睡了,大概10点左右吧。可是,10点的入睡时间,在长洲村却是彻彻底底的夜猫子,然而,往常的10点,我还走在从图书馆到宿舍的路上呢。 今天起床是一种慌乱的打仗。兵荒马乱。昨天的疲劳导致我自己的睡眠时间远远超出往常很多很多。睁开眼时,秋兰和翠玲已经着装整齐,站在床头了。窗外阳光已经撒进了窗棂,外边不知哪家的公鸡正在狂啼,我睡眼朦胧地跟她们说:“这么早起床啊!”,她们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她们面前的杜凯欣是来自火星的ET。我半信半疑地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天啊!怎么会是7点半了呢!我昨天晚上明明是挑的是早上6点的闹钟!我在估计,肯定是在我自己还处在无意识状况下,自己就把闹钟关了。真是让人生气啊,我昨天晚上还跟阿姨信誓旦旦地说:我要跟阿姨一起做早饭,还要阿姨带我们去菜市场,我要看阿姨买猪肉!可是现在呢,7点半,什么春秋大梦,都迟了。 我连懊恼的时间也没有。因为实在是太晚了。所以,匆匆起来收拾被子和床铺,整理着装,出去刷牙洗脸。当我洗漱完毕从里屋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阿姨从厨房走出来,走过天井,走向里屋,她微微一笑说:“起床吃饭了,早饭做好了。”。看见阿姨的微笑,我简直是愧疚万分。昨天答应好帮忙的,但是第二天却没有做到。我就是怕长洲人觉得我们大学生高傲、不事生产,是一条大米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想告诉他们,我们虽然生长在城市,受过良好教育,但是,并不娇气。但是,现在看来,我好像做不好。刚才出门的时候,翠玲还跟我们说,她根本不敢出去见阿姨,觉得自己很愧疚,看见阿姨就想起自己食言。当我在厨房跟阿姨为自己的食言而道歉时,阿姨只是笑呵呵地说:“没关系。不怕的,不怕的。”,她像是怕我听不清楚似的,一直在强调,这是没有关系的。 早餐吃的是猪骨木瓜粥。粥熬得很好喝,米很软,猪骨熬得好香,还有黄黄的熬得软软的木瓜。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子的粥,在我的印象里,猪骨根本不会跟木瓜扯上关系,现在,算是另外一种新的体验。由于阿姨的手艺很好,我一口气吃了两碗,大家也都吃得很尽兴。吃完早餐以后,大家都争着帮阿姨洗碗,可惜,这两次我都争不到,今天的洗碗,让秋兰争到了。 吃完以后,雨开始下了。阿姨说这么大雨就不要出去了。但是,我们说不去不行。因为老师让我们开会,9点一定要到村委会。说着说着,阿姨拿出了三双水鞋给我们,我们一人穿一双。可是,阿姨把她的水鞋给了我们,她穿什么呢?阿姨只是笑着说:“下雨了,我也不出去,你们就穿吧。”我心里满是愧疚。接着,曾福就来找我们去村委会开会,经过婷婷她们家的时候,看见她们还在吃早饭,当时,已经8:40了,她们笑着说:“睡得太好,起得太晚了。”等她们赶快把早饭吃完以后,大家就一起去村委会开会。 到了村委会,大家已经到齐了,她们看见我们穿上水鞋,很多都在问:到哪里买的?我们很自豪地说:“是阿姨借我们的。”老师要求了各个小组简单地报告了大家的计划和进度。同时,由于专题还没有完全分配好,老师在征求大家参与专题调研。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太公分猪肉,但是,也的确是在“分猪肉”啊。 我们小组认为,切片太多人做了,而且阿姨家只有两口人,恐怕写不够一万五千字。于是,大家便请缨负责专题的调查。我们负责的是妇女与老人专题。想到这里是典型的留守儿童和老人村,还想到自己什么都不太熟悉就要开始做专题,一种很特别的使命感油然升起。 开完会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气开始放晴,由村委会二楼的窗子上望出去,新种上不久的水稻,绿绿的,一片一片,在水田里幸福地生长,远山在雨水的洗涤下竟然显得如此娇媚,还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对面山头上屋子的影子,可以想象,对面的山头,也同样住着这样的一群可爱的人。雨后的长洲,真的很美。请原谅我的小小分心啦。开完会后,由于我们是负责专题的,所以,会跟几个博士生师兄有工作上的交集。下午的时候,吕德文师兄会跟我们一起去采访我们家的阿姨和阿婆。有点期待啊。为什么?因为,说实话,我没有见过在读博士生。虽然,我们学校也有博士生啦,但是,在读的我就真的没有见过。现在的感觉就是,博士生也是人,由两个博士生师兄和另外一个博士师姐身上,我还看不到有什么有别于人类的特质。他们也一样会和我们说笑,一样要做课题,一样要东奔西跑。 回到阿姨家的时候,阿姨告诉我,婷婷她们今天早上是8:30才起床的,而且还是她们家的阿姨叫醒的。我想,阿姨和我说这些,大概是因为我今天的晚起而向她道歉,她希望消除我的愧疚吧。但是,在我听下来,心里就觉得好担心了。我们的一举一动,别人都看在眼里,看得清清楚楚。我们来将别人当作是我们写作的素材的时候,他们也把我们作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估计,在这个民风淳朴的村子里边,我们这群来自城市的高学历陌生人早已经被他们议论过很多次了吧?我们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也许都不知道被他们议论过多少次了吧?突然,一种担心布满了全身。算了,担心也是没有用的了。只能说,以后就要更加小心翼翼,做事要谨慎,凡是如履薄冰吧? 吃完午饭以后,我们就找了阿婆聊天。在聊了一段时间以后,德文师兄来了。在听了阿婆的话以后,我觉得阿婆其实真的是很苦的。她年轻时被熟人卖到这里,她自己在一路上是知道自己会被卖的,但是,饥荒严重,有了自由就没有面包,所以,阿婆为了面包,为了保命,所以,心甘情愿地被卖。我觉得,人最痛苦莫过于是知道真相,鲜血淋漓的真相,但是,还是要硬生生的看着它发生,自己无能为力。后来,阿婆中年丧夫,自己一个人带着3个女儿,还有一个家婆,无依无靠,她甚至连娘家都没有。当家婆在一年后去世时,阿婆就真的只有自己和3个女儿了。但是,孩子都非常的小。一个女人,要用她柔弱的肩膀承担起一家的希望和责任。实在是了不起。所以,阿婆只用了一个字总结自己大半生:苦。对,很苦。阿婆当时讲出来的时候,非常平静。我想,尽管她说很苦,但是,现在苦已经过去了。那样的苦,就像是一个无可磨灭的记忆,一个结痂的伤疤,看着它,知道自己痛过,苦过,哭过,但是,一切都过去了。看着阿婆,我祝愿她晚年幸福。 做完阿婆的调查以后,只是下午四点多,于是,师兄提议说出去逛逛,所以,我们就跟着师兄走了出去。在附近的一间很简陋的小卖铺里,我们遇见了一个阿婆,阿婆很削瘦,脸色也不是很好。让我们很惊讶的是,当我们还站在一旁掂量着是否需要上去的时候,师兄已经是一个健步冲上去,主动的跟阿婆攀谈。和这位阿婆的访谈时间不是很长,就是一个小时左右,也没有特别问到什么,整场采访都是由师兄主导,我就发现他对阿婆的收支平衡方面非常关注,家里有什么收入、支出是什么都会问得非常详细。那位阿婆也只是为了找一个宣泄的出口,所以,有很多时间都是花在阿婆的抱怨当中,内容是相当重复的。新的东西比较难挖掘出来。但是,从这次采访中,我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果断,该上去时就要果断上,不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晚上吃完饭以后,我们又采访了我们家的阿姨。大家聊了很久,大概也有3个小时了。阿姨在某些方面很详细,但是,在一些敏感的话题,例如收支问题,就含糊而过。我知道,我们还没有放下阿姨的戒心。在采访完阿姨以后,她问我们是记者么?我觉得很好笑。于是,便笑着说,我们不是记者,也不可能上电视,只是,我们采访阿姨是因为老师布置给我们的功课。阿姨望着我,似乎想从中得到什么保证。我再三向阿姨保证,我们不是记者,也不会上电视。阿姨半信半疑,也没有说什么。 躺在床上的时候,整个人都累翻了。基本上连动一下的欲望也没有。实在是太累了。但是,重点采访了两个案例,今天实在是充实。不讲了,再讲明天就不用起床的了。 调查日记 2007年4月25日 星期三 天气:阴转晴 一大早起来,就看见阿姨在剁肉。后来,问一下,原来阿姨是想做酿豆腐,原本是想帮忙,但是,阿姨不让。似乎她把我们当成了饭来张手,衣来伸手的小公主。我们三个像是有默契一样,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在家里煮饭,并且要求阿姨给我们煮饭。阿姨只是在笑,没有说什么。 吃完早饭以后,阿姨问我们是否需要像昨天一样要去开会。我们只是说出去一下,没有说明要去哪里。感觉上,阿姨的态度没有昨天那么疏离。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跟阿姨的聊天,以及我们对我们来河源目的的再三强调开始起作用了吧? 昨天晚上,我们已经决定好去妇联主任那里一趟。但是,妇联主任太远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去。幸好翠玲找到了住在妇俩主任家的同学,大家约好在黄石小学门口等。我们到达黄石小学的时候,翠玲同学还没有到。于是,我们就去小学里边看一看,找一下是否有比较年轻的女教师可以让我们采访。可是,进了小学,发现里边静悄悄的,老师的办公室里也看不见老师,不仅一楼是这样,二楼也是这样。我们就这样一楼一楼地摸索上去。在二楼的走廊里,我们东张西望,结果,一个女老师就冲了出来。也许是我们打搅了她们上课吧,女老师的口气并不好。瞪着铜铃一样的大眼睛,黝黑的皮肤,长头发,一张口就问:“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的?”,质问的语气,让人想起警察。对于我们被质问,我自己觉得有点无辜。于是,便说:“我们是来自华南师范大学的大学生,我们希望老师能帮我们做一个访问。”。女教师的语气似乎有点缓和下来,但是,马上说:“采访?我没有时间。我们要上课!”。我们追问:“中午呢?”,女教师好像是比赛似的:“我中午要回家煮饭,没有时间;下午要上课,放学以后要种田、还有做家务、煮饭,晚上还要备课。”。我们于是说晚上8点多来找她做采访,问她有没有时间。结果,她说:“这里住了很多女教师,你找她们吧。晚上,应该有吧。不是很确定。”,防备的眼神,依然存在。晚上的时候,有时间就过来看一看吧,虽然,也不知道那位女教师肯不肯接受我们采访。想到这里,我自己心里有点沮丧。 出了小学,看见接我们的同学来了。于是,大家一起去妇联主任家。在去的途中,发现了很多的田。绿油油的,新插不久的秧苗,嫩嫩地,整整齐齐地排布在田里边。让人看见就禁不住微笑。在接近高峰生产队队长家的时候,看见一条小溪。有很多妇女正在溪边洗衣服。望着她们蹲在溪边,认真地洗着衣服,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我们住的那一家,虽然不是最富的,但是,起码还有自来水,不需要我们拿衣服到溪边洗衣服。 一路穿过绿色的田地,拐过九曲十八弯的羊肠小路,小心踏过泥泞的小道,转入茂密的山林,走上满布落英的山路,爬过一个一个的小山坡,我们来到了山上,而妇联主任就住在这里。从妇联主任家门口望开去,村子的美景尽收眼底,美得不可思议。 中午从妇联主任家回来,阿姨问我们去不去镇上,她说,她儿子托了人带东西给她,我们当然说要去啊。大家早早地吃完午饭,就出去了。我们是出去玩么?当然不是啦。我们是假借出去玩之名到镇上的幼儿园找一位长洲的老师。事情要说到昨天了,有位阿姨带着她的孙子来我们家玩,在聊天中,我们知道原来她有个女儿在镇上做老师。我们原本就想找个机会去镇上,只是没有想到阿姨会去镇上拿东西。 到了镇上,阿姨叫我们在一间药店门口等她,她拿了东西以后再带我们找那位老师。药店的女主人是一个热情而健谈的妇人。她一开口就说:“我知道你们是来体验生活的,我也知道你们是大学生。我的女儿也是大学生。她们也经常去下乡。”思念之情,言溢于表。大家聊了一会,阿姨回来了。但是,大家的兴致好像没有打断,直到大家都发现,已经三点的时候,才匆匆告辞。 阿姨把我们带到幼儿园,还帮我们跟幼儿园的一位叔叔说,我们的来意。当叔叔答应让我们进去的时候,阿姨走过来,轻声问我们:“你们需要我等吗?我就在那药店那里。”,我们担心采访会花费很多时间,怕让阿姨久等,所以,大家齐声说:“我们记得回去的路,阿姨放心。不用阿姨麻烦了。”,阿姨认真地看了我们一眼:“真的不用?”,大家点头。阿姨笑了笑,走了。 叔叔领我们进了幼儿园,但是,由于小朋友在上课,所以,我们要采访的阿姨就暂时没有空。我们在一楼活动室等着,感觉幼儿园有点简陋。但是,孩子玩的硬件还是一件不少:唐老鸭大玩具,转圈圈的大球,跷跷板,大秋千等等。虽然墙壁有些剥落,但是,天花板和周围布置着彩带、气球、折纸还有小朋友的习作等等小玩意。 一会儿,青姐(我们要采访的对象)来了。她把我们领到了一楼的一个小房间里。里边是一个小男孩,有点脏,骨碌骨碌的大眼睛打量着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青姐关上门,坐下来,第一句就是问:“我听说你们要采访我,为什么要采访我?你们干这个有什么目的?”,这句话,让我有点不舒服。我不是记者,也不是为了谋求什么目的来的,就是一个很单纯的目的,完成课题,然后,写出一篇让大家都满意的报告。但是,尽管不舒服,大家都还是用最柔软的声音,最堂正的理由来回答:“我们听说这里有一个女幼儿园老师,我们对此很佩服也很好奇,所以,就来采访了。”青姐于是就开始说她的创业梦,说她怎样想到办幼儿园,想到如何集资,有什么困难,谁来帮了她一把。她的孩子很皮,采访过程中经常爬上爬下。采访进行到3点15分的时候,青姐说小朋友要回家了,她要送她们回家。大家马上傻眼:怎么办?要走么?但是,理智告诉我们,不能走。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到镇上了,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死皮赖脸都要留在这里,就算等到6点也要留下。问清楚青姐什么时候会回来,青姐说要4点半才能回来。我们大家互相望了一下决定死赖下去。于是,我们向青姐表明我们愿意等她回来,继续她的故事。青姐答应了。在送她们上车的时候,一位幼儿园的阿姨告诉我,她们确切地说应该是5点才会回来。我再次傻眼。但是,既然决定等了,那就等吧。 于是,大家就决定不在幼儿园里枯坐。 所以,后来的一个多小时就在街上游荡。我们这几个陌生人惹来了店主陌生的眼神。我们去了当初来的镇政府,还有旁边的计划生育办。在镇政府门前停了一辆由老隆来的车,里边下来了很多人。他们用有点看戏的眼光来看我,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耍猴的家伙,我悄悄跟翠玲说,叫她走。她问我为什么。我说,那些人用一些怪怪的眼神来在看着我们,我有点怕。翠玲哈哈大笑:“你难道怕他们拐了我们。”,我还真是点了点头。翠玲那家伙笑得更加恐怖:“你神经病啦,在镇政府门口拐带我们?”,她还再次强调,这是她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我莫名奇妙地看着她,看她笑得不耐烦,我真想一脚把她踹进东江,还说要会学校告知天下人!谁怕谁。其实,现在回想,也觉得自己过分小心翼翼,实在很搞。 好不容易熬到四点半,终于到了可以又去采访了。在去幼儿园的路上,看见了我们的研究生师姐。她还真是很受欢迎。一大帮小孩围着她,谁也不放过她。她颇为艰难地想挣扎着走向我们,但是,那群小学生就是不放人。我抓了一个来问,结果,那个小孩回答:“我就喜欢找她玩……”一个还没说完,另一个插嘴了:“她很好人的,不凶的。大家都找她玩。”,看着师姐艰难的样子,觉得很无奈,想救她也救不了,救眼巴巴地看着一群小学生将她拐走。 没过多久,青姐回来了。原来,送小孩要走两趟,怪不得原来那个阿姨说要快5点才可以坐下来。青姐说,她送我们回长洲,顺便回家,到时候我们再采访。坐在青姐旁边,看着她一路讲着自己的一些少年往事,还有她的创业。我对这位女性实在是只有佩服再佩服。本身她在老隆师范毕业,在几间幼儿园教得好好的,甚至还做到了院长。但是,她一心想创业,于是,工作也辞了,家里的人全力支持她追求自己的梦。她先在石场开了一间,等一切上了轨道,青姐决定回家乡开一间高质量的幼儿园。由于前几天下的大雨,泥泞的山路状况一直得不到很好得改善,车子一路都在颠簸。但是,青姐一边开车,一边用很轻松的口吻跟我们说话:“车子是四个轮子的,我一点都不怕。有什么好怕的?”。好不容易回到长洲,青姐就到我们阿姨家坐了下来,于是,中断了两个小时的采访重新又开始。 大概谈了一个多小时,突然青姐接到她爸爸的电话,她的儿子找不到了!青姐于是赶快走了出去,庆幸的是,我们的采访也接近结束,所以,报告还是可以很完整地将青姐这个创业知识女性展现出来。毕竟,青姐平常都很忙,而且也不住在长洲,想找她是不容易的啊。 看见阿姨的时候,阿姨说胡老师来找过我们。翠玲后来就发短信找老师,老师叫我们晚上8点在村委会等他们。时间还没有到,于是,我们便帮阿姨煮饭。翠玲弄了一个番茄炒蛋,我就做了个炒豆角。原来,阿姨今天上镇上,就是特地叫她儿子帮她买番茄,因为,我们曾经说过想做番茄炒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让我们感动不已。 晚饭过后,我们就去村委会了。原来这一次不是集体去的,而是我们几个人去的。黑漆漆的晚上,就我们三个女生孤零零地走,尽管也向阿姨借了一支电筒,但是,三人两盏灯仍然驱除不了我们对狗的恐惧。我夹在了中间,身边两位美女在我耳边说怕怕,弄得我自己也有点怕。一路上还好,那些狗都只是在吠,快到村委会的那两家狗特别凶,两只狗竟然紧跟着我们后边,距离我们大约只有半米左右,大家吓坏了,身边两位美女竟然吓得走不动了,大家越走越慢,我使劲拽着她们往前走,自己故作镇定跟她们说:“狗不会咬我们的,走快一点吧。”,其实心里怕死了,我自己在默念:我什么坏事也没干,这么聪明的狗怎么会找上我呢? 一路惊魂到村委会,竟然没人!我们怕死了狗,于是便直闯小学,到里边干什么都比站在村委会门口被狗追要好。就这样,我们进了学校,然后,使劲敲门。惊吓以后特别有力气的。一个住在一楼的小学老师开了门给我们,他好客气啊,还泡了茶给我们。大家在他的小房间里闲聊了一会儿,什么都讲一下,天南地北地乱扯。这样的功力,经过两天密集式训练,已经将我练成了见到什么陌生人都可以问上一堆,扯上一堆,胡天胡地吹上一堆。 后来,师兄给我们联系,然后,刘倩师姐就到小学把我们拉了出来。这个报告会开了好久,开到晚上11点多才结束,回去的时候,幸好有我们班的三位猛男相陪壮胆,经过村委会附近那两家的时候,狗竟然不叫了!?实在是诡异,算了,也许连狗也熟睡了。整条村子就我们这几个清醒的年轻人在夜游而已。回到家,阿姨还在等我们,实在是难为她了,平常这么早睡的,让我们这几个大学生打乱了她的生活作息,实在是抱歉。 这样的一天,很充实,但是,好累啊。就像昨天和前天一样,一沾床就可以睡到天荒地老了。只是,这里蚊子很多,而且百毒不侵,花露水和皮炎平还有我从广州带来长期伴随我的防蚊露似乎也起不了作用。唉,好大的N个包! 调查日记 2007年4月27日 星期四 天气:晴 忙碌而充实的调研生活开始走上轨道。不到七点,我的生物钟已经自然醒了,蚊子的“吻痕”依然很多,而且也不见消肿的痕迹,但是,我已经很少理了,只要还能走路就好了。其余的麻烦事,留给回到广州以后再烦恼吧。 早上吃完早饭以后,看见对面家的同学们在量地。阿姨问我,我们要不要量。我说不用,因为大家的分工不一样。翠玲跟我说我们要和申端锋师兄一起在村长家采访,说实话,我是挺期待的。我相信每个人工作时都会有自己的工作作风。想必,博士间的调查方法,调查侧重点也会有所不同。 到了村长家,才知道那位老人已经在二楼等我们了。上了二楼,看见一个穿着深蓝马褂的老人在阳台上背对着我们。一见我们来了,他也就转过身来,朝着我们微微一笑。于是,访谈开始。 采访过程中,大家都会有意识地问一些数据上的东西。例如他的收支情况,分家情况,过去历史等等。吸取了前两天的经验,让我更加明白,有些事情不能扭捏,不能犹豫,该问就要问,千方百计从旁敲击,没有正面回答就问侧面,死皮赖脸也要豁出去了。很庆幸的是,这一次的采访都没有这样的麻烦。老人会说普通话,也会听普通话,这给我们的采访带来很大的方便。而且,他为人真的很热忱,基本上是有问必答,有些还答得很详细。就连我们觉得敏感的收支情况,他也答得很干脆。 访问过程中,我非常有意地观察申博士的问题,发现他与吕博士的不同就是:吕博士会非常在意老人的收入和支出状况,甚至会在开场了没多久就直接转入这样一个敏感的主题;但是申博士好像看不见这一点,一直把访问的侧重点放在分家的事情上,而且,也不见他有这样的欲望去抠这个问题。不仅他非常在意老人的分家细节,而且还经常提解放前和解放后的对比问题,以及对民风民俗等本村的历史有过较为深入的询问。 对此,我们小组曾经对他们这样的选择用意做过讨论。我觉得是个人风格问题,她们说不对,应该是他们一开始就对采访对象做了一个采访侧重的对比,然后根据采访对象的特点再来分析是怎样问,问什么。所以,大家就对吕博士的采访倾向做了一个分析。 首先是采访生产队队长(我们家阿姨),阿姨的经历很丰富,应该就更加侧重于对她的经历还有上门女婿的事情进行询问,但是,吕博士的提问中没有太抠这部分,他依旧在收支问题上作了很多的努力,只是,阿姨的答案很模糊。在阿婆的采访上,他主要问的就是解放前与解放后的农村生活的对比,反而对阿婆的收支问题只字不提。到了路边遇见的阿婆时,吕博士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在哄阿婆说她的收入支出状况,甚至,阿婆说了模糊的概数时,师兄还会主动给选择范围给阿婆:“几百到底是几百呢?有300吗?还是500?或是500以上?”,当然,我们在采访之余就在一边偷偷观察他们的采访风格以及套话的技巧还有怎样缩小数据范围。吕博士在套话方面非常有技巧:“阿婆,现在我们来算算你一个月花多少钱,好吗?”说者,还伸出了手指头要数数……“这样啊,阿婆,你一个儿子会给你多少钱?就先说大儿子吧。”……“我们知道了你一个月的水电费,那其他费呢?需要电话费吗?”……“好,阿婆,你在水电费、电话费上边花了XX元,那菜钱呢?你们家种菜吗?”……“除了上街买菜以外,还会买什么吗?衣服经常买吗?大概一年会买多少次?”……如此的谈话,我不再列举了。反正一句:吕博士千方百计要得到受访者的收入支出情况。但是,我对这个深有同感。要做个案,就要有数据。数据可以从哪里来?除了问她们有多少个女儿孩子的,更加实际的就是问她们的收支状况了。即看到她们的生活水平,还看到她们的生活状况,而且这是最好最有说服力的数据。所以,博士师兄乐此不彼地追寻这个答案,我们非常明白,而且,也在跟师兄做第一次采访的时候就决定要弄清楚收支内容。 但是,申师兄好像就没有这样的兴致。他似乎更加喜欢询问受访者一些文化上的,村子纵向生活和历史的对比。翠玲跟秋兰对我说,不要对申师兄的采访目的和风格探究。只是,跟师兄合作只有那么一次,所以,要做一个更加详细的对比,好像也不太可能。看看以后的几天里还有没有机会跟师兄同样再采访一次吧,这样就可以知道,是否他们都会倾向询问受访者的收支问题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采访结束了。我们出了村长家,翠玲建议说先找一下我们下午要采访的那位住在高峰队的伯伯。于是,我们就立马往高峰生产队方向去。沿路中,非常感谢一个阿伯,知道我们要找骆履伦,立马把单车调转头,然后带我们去找我们下午要采访的对象。下午采访对象找到了,我们很突兀地闯进去,然后表明了我们的目的。我自己是觉得跟别人说我们下午要来好像有点怪怪,但是,出于礼貌,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大爷和他的妻子对我们的行为开始是有点惊讶,但是,惊讶过后,马上表示欢迎。其实,我们这种胡乱抓一个来聊天的行为,我自己已经非常习惯了。这是在黄石养成的习惯,习惯到我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也许是这里的悠闲感染了我吧?这里的人都是非常淳朴的,真的。 吃过午饭,于是,我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大爷家。 采访过程中非常顺利,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觉得今天的两位老人生活都非常安稳。之前接触到一些老人,七八十岁了还要用一点微薄的钱来养孙子,但是,现在采访到的两个老人,我觉得,也许这里的留守老人都不是个个都过着不好的晚年的。起码,我家阿婆还有今天采访的几位,他们都老有所养,老有所依啊。 出了大爷的家,看到大爷的弟弟,一位同样白发苍苍但是,异常精神的老人。他非常热络地想要跟我们聊,但当时已经5点多了,我们怕太晚回去,阿姨会担心。所以,便跟老人说,我们明天来,如果早上9点还没有看见我们,那他就不用等了。老人答应了,还说他要向我们学习。 于是我们便走向了回家的路上。 迎向夕阳,我觉得自己过得很充实,快乐地快要飞起来了。不为什么,也许是山风的吹拂,也许是余晖的美丽,也许是迎向黄石小学的感动。 调查日记 2007年4月28日 星期五 天气:晴 调查工作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我们听从了昨夜师兄的话,尽量多的做个案。大家还在想着要找什么人去调查。我提议说,实在没办法的就找隔壁的阿姨们聊天算了,没有特殊,但是一般的总还有吧? 翠玲告诉我,昨天大家开报告会的时候,听到有些小组说遇到一个被打的大爷。我们说,我们要去调查!可是我们只是知道事情是发生在高峰队的,被打的大爷大家谁也不认识。于是,翠玲说,既然都没事干了,就去高峰生产队队长家看看,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于是,一大早,大家又像是往常一样出去了。可是,这样的决定,大家是作了很多思想斗争才产生的。那是因为,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家家户户都会去集市凑凑热闹。可是,我们呢,就要为了去调查而要放弃赶集。经常会看见我们亲爱的同学们和我们的相反方向走过,然后,她们大刺刺地走过,问道:“不去赶集?”,我们都会笑笑:“还没做完调查,不敢玩。”。于是,在去高峰队的一路上,我们的心灵就一直受到打压。唉。我们在为未来而努力着,干活吧,加油吧。还能怎样? 一路问路走到了高峰队的生产队长家,进去他家才知道,队长家也想要去赶集。晴天霹雳。但是,骆海东队长听到我们是为了那个被打的老人的事而来的时候,他竟然愿意推迟去赶集的时间,让她妻子先去,他自己晚一点再去。而且,在访问的期间,对于我们认为的一件所谓的丑闻(老人被打),他并没有隐藏什么,非常坦然地告诉我们,这使我们感动不已。骆队长先是给我们介绍了一下这位老人的情况,包括他的家庭情况,他为什么会被打,他的生活等等。后来,我们希望队长能带我们去看看老人,队长说,老人今天就坐在他家门口,和一众阿婆在聊天。于是,队长就走了出去,带了那位老人进了屋子。可惜,那位90多岁的大爷耳朵实在是不好使,无论我们怎么大声说话,他还是听不清楚,或者是听清楚一部分。幸好在旁边有队长和那些阿婆的帮忙,采访就算是这样进行开了。 在采访到一半的时候,昨天我们采访的骆履伦的弟弟竟然也来了。他说,他等我们等了好久,所以,就下来玩了。于是,我跟大爷道歉,并问他有没有时间,他说有,我说,我们采访完那位大爷,就会过去跟他聊,大爷说好。 当采访完这位被打的大爷后,我们又马上跟那位大爷聊。我觉得,这位大爷实在是太客气了。一坐下来,他就说:“我老老实实,坦坦白白,清清楚楚地跟你说啊,希望你不要嫌弃。” 我望着那位大爷,感觉上他有很多东西表达,但是,总是声东击西。举个例子,我问大爷:“你家有多少个孩子?”,结果,他回答:“我实实在在,老老实实,坦坦白白跟你讲,希望你不要嫌弃。”,我不死心,接着在问一次:“大爷,你家有多少个孩子?”,我望了他好久,他也说了好久,总是绕不回来,最后,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知道他家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感觉上他是一个强烈的爱党人士,话题无论怎么说,都可以绕来绕去绕回共产党那边去了:“你要理解我讲话的精神,我讲话的实质,才知道学习到什么,才能理解现在的生活。”,我们很感动,但是,也很无奈。我们问他生活得如何,他对我们说:“人生几何!对老人政治上要给予理解,生活上给予欢乐和支持。”,我们问他退休金如何,他说:“我老老实实,坦坦白白跟你讲,根据党中央的文件……”。问他打不打麻将,他回答说:“这要从两方面来看,一个是这在群众中的影响极坏,容易造成干部的歪风邪气;另一个,根据党的指示,共产党员应该要在政治上讲不同,工作上讲不同。”。 一场很短的采访,我想挖掘更多,但是,却总是在一两个老话题上绕来绕去。看到老人殷切的眼神,我觉得不认真听他的话是一种罪恶。但是,我就是怎么听,听着听着就会走神。对不起大爷。 筋疲力尽地回到阿姨家,吃完饭以后,连动的念头都没有。大家躺在床上,推推搡搡,谁也不愿意起床。但是,想到这是最后一个下午,明天我们已经走在回去的路上了,所以,死都要再抓几个人访问访问。但是,现在找不到人,只好再出去碰碰运气。一路由红星队走到高峰队那边,在村长家附近遇见一个阿姨,抱着一个小娃娃,小娃娃可爱极了。当然,经过几天的锻炼,我脑袋里怎么可能只是想到小娃娃很可爱这样肤浅的东西呢?当然,更加深沉的一方面就是:我要抓小娃娃的妈妈来访问! 交涉了很久,最后,那位妈妈,也就是婷姐终于愿意接受我们的采访。可是,访问进行到一半,我的同学们冲了进来,刚好访问到的是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我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意思提问。大家吵吵闹闹竟然把婷姐也带走了!为此我们都傻眼了!冲出去以后,竟然人都不见了。翠玲和秋兰就说回去吧,我不太情愿地走出屋子,走了一段路以后,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我不要带着遗憾回去,我要把所有我弄不清楚的、所有没有做完的东西,都要在我回去之前一并完成,就算婷姐出去玩了,但是,我要找到她,找不到她就守株待兔,一定要问完,不可以半途而废。于是,我便说,我要回去,我要找婷姐做完整个访问。她们问我:“我们也不知道婷姐去了哪里啊?”,我说不懂就问问其他人吧。后来,我就要一个阿姨带我去找婷姐,没想到,婷姐又回来了。我知道,我的坚持是对的,做不完?那就做完为止吧! 访问真的是完完全全做完了,我心里有无限的感慨,又走在了迎向学校的路上,我知道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真的回去了。落日的余晖映在学校上,淡淡的伤愁竟然在心头间挥洒不去。生命在这样短短几天间得到了很多的改变。她们催促我赶快回家,因为,说好要给阿姨做饭的。 调查日记 2007年4月29日 星期六 天气:晴 大家说今天要放自己一个假。好好休息,到处乱跑,不为采访,只为好好再看看这里的山和树,水和山,人还有牲畜。5天做了10个案例,大家觉得已经够了,怎样写,这份报告都可以写出15000字出来的了。 当然,现在不是应该烦恼这个,现在应该悲春伤秋,应该依依惜别,应该流泪满面,应该说莎哟娜啦,应该用一点诗人的态度来给今天打上烙印。可是,我没有这样。 离别,本来就是一种回忆;回忆,本身也是另外一种离别。人生之间,谬论总是这样的恰到好处。 看看路边的鸡儿童,还有旁边悠闲踱步的鸡青年,回头看见小卖铺旁边围坐的老人,人家门口趴在地上的大黄狗,还有冲着我镜头微笑的小孩子。我会记得这一切一切的。 莎哟娜啦,可爱的风景; 莎哟娜啦,和蔼的人们; 莎哟娜啦,路边不怕人的鸡青年们; 莎哟娜啦,腼腆又可爱的小孩子们; 莎哟娜啦,路边的小树小花; 莎哟娜啦,我们家的阿姨和阿婆; 莎哟娜啦,长洲村。 11点,大家再村委会集中一起离开长洲村。回去的路上,风景依旧,但是,心情早已不同。来的时候,一切都是陌生的,大家用怯生生的眼光来打量着这里,用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住了下来。回去的时候,熟悉的景物,勾起的只是回忆。人,不就是靠着回忆来走过风花雪月,走过春去秋来,走过年轮划上了一圈又一圈的么?耳边的MP3中,播放着久石让的《夏天》,忧伤的钢琴,倾泻的情感,他们的那个明媚的夏天里有爱,有记忆,有泪水。4月,不算是夏天,在春天的尾巴上,我们有过一个星期的记忆,里面没有泪水,但是,说不清的酸甜苦辣,百味人生,我体会到记忆的味道,它在我的嘴巴里含着,我眼睛里装满了笑容,胸腔里装满了忧伤,脑袋里装满了感恩,眼睛里装满着依依不舍。 千言万语,只有一句: 莎哟娜啦,长洲; 莎哟娜啦,黄石; 莎哟娜啦,难忘的下乡时光。 当汽车的引擎发动,我们又坐上回程的汽车时,心里只有无限感慨。一种说不清的感慨。 汽车一路东行,在高速中塞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广州大学城时,早已天色入黑,晚上9点了。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整个人虚脱掉,明天还有9节课。我鼓励着自己撑下去,我已经回到大学城了,黄石的日子已经留在黄石,留在大家的心里,在这里,我是个学生,努力吧! 生命本来就由一段又一段的记忆组成。 回忆,是活着的标志;回忆,并不是在我白发苍苍的时候暖暖地坐在太阳下想起往事的权利,而是,依靠着记忆,得到的重新出发的力量。黄石之行,让生命得到更加的完满,我知道,一周后的我,和一周前的我,又有了新的变化。 很好,很好。 不断经历,不断回味,人生,就是这般。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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