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费孝通《江村经济——中国农民的生活》

  “这是一本描述中国农民的消费、生产、分配和交易等体系的书，是根据对中国东部太湖东南岸开弦弓村的实地考察写成的。它旨在说明这一经济体系与特定地理环境的关系，以及与这个社区的社会结构的关系。”这是《江村经济》前言第一段，已经概括出此书的主要内容。它所描写的，是处于巨大变迁时代的农村。

   这本书可以给我们的社会调查很多指导。在科学冷静的说明、分析和数据里，其实蕴含了很多情感力量。这种情感力量，就是在看似枯燥的实地描写中，让我不时地想起自己的生活。由于我生活在相对封闭的潮汕地区，很多传统的生活习俗都延续下来，在这本书中都能隐约看到自己家乡的影子。可见开弦弓村是旧时代中国农村的代表，是中国人的乡情寄托。

但像费孝通先生一样对其进行系统地介绍，我们却是很难做到的。作者通过一个月调查所完成的这篇论文“开弦弓，一个中国农村经济的生活”，我认为需要他多年的生活经验进行辅助，毕竟一个多月的调查，有些较为隐秘的习俗细节是很难捕捉到的，比如第六篇所讲到的一些宗教忌讳。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当前的中国也处于改革的十字路口，政治改革、金融改革等等，何去何从都颇有争议。在变革的语境下我们可能会产生一种定性思维，即看似理性但实则感性地认为，“新”的东西总是会比“旧”的好。但很多时候，我们去除所谓不好的制度，实施新的一整套制度，往往会引起新的问题。有时候对旧制度中积极的因素，我们在改革中也不小心地抛弃掉，同时让我们产生一些价值方面的困惑。所以越来越多道德与法律的冲突报道出现在我们视野中。而《江村经济》中，却蕴含着另一种值得学习做法。费博士对待传统中国农村的社会行为，试图寻找疏导，改良的方式，例如，他认为公历学校作息时间和农忙时间存在冲突亟待改良。这正如大禹治水，从鲧治水的失败中汲取教训，改变了"堵"的办法，对洪水进行疏导。

  《江村经济》中描写了开弦弓村变革的各个方面：新的继承法，强加的行政体制——保甲，职业新的分化，妇女地位的提高以及占很大篇幅的蚕丝业的改革。我个人感觉到开弦弓村面对外来冲击，有着一种强大却脆弱的平衡。面对外来的新事物，他们谨慎而又好奇，顽强地守着他们固有的观念和习惯。新的继承法，改变了传统的单系继承原则以保证男女平等。但正如费博士写到“但就这个村子而论，虽然新法律已颁布七年，我尚未发现有向这一方向发生任何实际变化的迹象。”另一个例子，面对政府不管发出多少命令，阐述多少理由，巫术总是存在。而在经济方面，面对机器生产，传统的蚕丝业迅速瓦解，这让我想起矛盾所写的《春蚕》，写蚕丝业萧条所引起的农村破产。书中讲到为挽救蚕业当地对其变革的支持，但村民思想停滞不前、文化水平低下以及资金的缺乏制约了这场变革。可见思想变革的艰难而经济冲击的巨大。整本书着眼于这场冲击，人们在旧时代瓦解中艰难地适应。

  在阅读此书与了解费孝通博士生平中发现一个疑惑。费博士1928年入东吴大学（现苏州大学），读完两年医学预科，因受当时革命思想影响，决定不再学医，而学社会科学。《江村经济》虽然客观地描写了开弦弓村各个方面，却没有涉及医疗。落后的医疗条件正是导致村庄儿童高死亡率的重要原因。同时外来的西医和中医的碰撞也是我们很想了解到的。美国Kris Holloway所写的《莫妮卡的芒果雨》，讲述西非落后的马里共和国在志愿者帮助下公共卫生的进步和现代医学运用到产妇与新生儿的照护工作中，为整个村落带来希望与转变的过程。足见医疗的详细描述是从中窥视到一个地区的状况另一重要观察角度。而此书中没有涉及，是否跟作者本人的经历有关？这也是读者的一个遗憾。

   通过《江村经济》可以学习到很多社会调查的技巧方法。在第二篇调查区域，作者花了很大篇幅调查区域的界定、开弦弓村的背景以及选择这个区域的理由。调查区域的界定，作者率先地引进“社区”此词。“村庄是一个社区，其特征是：农户聚集在一个紧凑的居住区内，与其他相似的单位隔开一段距离（在中国有些地区，农户散居，情况并非如此），作为一个群体组织各种社会活动，具有其特定的名称，而且是一个为人们所公认的事实上的社会单位。”可见，在调查中，需要选好一个样本区域，才能科学反映出调查所要表达的内容。同时，调查好该区域地理、经济、文化等方面的背景，显示出样本其代表性。“开弦弓是中国国内蚕丝业的重要中心之一。因此，可以把这个村子作为在中国工业变迁过程中的代表性的例子。”、“开弦弓一带，由于自然资源极佳，农业发展到很高水平。有关土地占有制度在这里也有特殊的细节。开弦弓将为研究中国土地问题提供一个很好的实地调查的场地。”、“这个地区广泛使用水上交通，有着网状分布的水路，因而城乡之间有着特殊的关系......这样我们就能够通过典型来研究依靠水上运输的集镇系统。”文中很多语句都可以反映“代表性”是选取调查样本的一个重要考虑标准。